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日本报道
对于外资企业而言,中国市场仍有着巨大吸引力。
松下控股株式会社全球副总裁、集团中国东北亚总代表本间哲朗近日在与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对话时表示,中国并不仅仅是一个市场大国和制造大国,也是工程大国、创新大国。过去五年,松下在中国销售的几乎所有家电产品、住宅设备产品基本100%由中国团队研发、制造、销售。
2023年4月,本间哲朗开始担任中国日本商会会长。中国日本商会每3个月进行一次日本企业经济环境景气调查活动,第四次景气度调查结果显示,55%的在华日本企业今年计划保持或增加投资。
在本间哲朗看来,中国市场竞争很激烈,对外资企业来说,中国市场是一个锻炼经营能力的训练场。松下在中国主要的业务领域有三个:健康智能住空间、新能源汽车零部件和智能制造。在健康智能住空间领域,原来的战略方向是“在中国,为中国”,现在是“在中国,为全球”,通过强化中国的竞争力,为亚洲市场、“一带一路”市场等做出更多的贡献。
2022年1月1日,《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》(RCEP)正式生效,这对于松下来说也意义重大。本间哲朗告诉记者:“原来松下在泰国、中国都有真空隔热板工厂,RCEP让松下决定在重庆集中生产真空隔热板。还有冰箱用的压缩机,原来松下在中国、新加坡、马来西亚都有工厂,现在只有无锡的工厂,有了RCEP的助力,集中在中国生产就可以了。”
作为最早进入中国的外资企业之一,松下也跟随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而成长。
本间哲朗表示,目前在中国家电市场中,活跃的外资企业比较少了。松下过去几年全面推进接地气的经营方式,借助“中国成本、中国模式、中国速度”优势来推进各种各样的业务。
在他看来,中国市场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,在保持作为制造大国的同时逐渐转变为消费大国、工程大国、创新大国。中国有巨大的国内市场需求、完备的产业链供应链,对新技术接纳能力强,经济发展具有很大的潜力,给企业在华发展提供了更广更深的机会。
对外资企业来说,中国市场的吸引力并不仅仅是规模等传统要素,很多老百姓也愿意接受先进的技术、新的概念,而且适应的速度也很快。
本间哲朗告诉记者,十年前松下陆续研发了各种各样的IoT家电产品和IoT住宅设备,但在日本市场没有机会上市。现在的情况是,有些IoT家电产品和住宅设备先在中国上市,看是否符合老百姓的需求。“比如带尿检功能的IoT健康一体机智能马桶,现在在日本还没有卖,还有加湿功能的新风系统(6恒气候站)也是先在中国上市,然后再考虑能不能在日本上市。”
在本间哲朗看来,新冠疫情后家电市场发生了三个变化:第一是冰箱容量大了,大家都喜欢大的冰箱;第二是洗碗机市场突然扩大,中国老百姓觉得用手洗碗比较麻烦;第三个变化是烘干机,疫情以后一些老百姓觉得烘干机比手动晾晒更方便。从家电市场来说,日本、美国、欧洲等地的市场都很保守,不喜欢变化,颜色、外观和功能等变化的幅度没有中国那么大。所以说中国市场是外资企业的训练场,他对此深有体会。
此外,本间哲朗强调,老龄化是中国一定会面临的一个课题,虽然现在还没有真正进入老龄化社会,但未来会自然而然步入。现在松下在中国投入比较多的是综合住空间业务,重视健康养老领域,发展银发经济。
日本是老龄化比较早的国家,本间哲朗认为一些经验可以参考。例如,大阪吹田可持续发展智慧社区的全龄共生康养社区经验。松下在中国打造雅达·松下社区等项目,还陆续开展北京熙华台等国际健康智慧社区。
近年来,中国对循环经济的关注日益增加,推出了“以旧换新”等政策。
8月25日,商务部等4部门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家电以旧换新工作的通知。提出各地要统筹使用中央与地方资金,对个人消费者购买2级及以上能效或水效标准的冰箱、洗衣机、电视、空调、电脑、热水器、家用灶具、吸油烟机8类家电产品给予以旧换新补贴,补贴标准为产品最终销售价格的15%;对购买1级及以上能效或水效的产品,额外再给予产品最终销售价格5%的补贴。
在以旧换新背后,废旧家电回收处理成了循环经济发展的关键一环,也是困扰循环经济发展的痛点,海外有哪些经验可以借鉴?
本间哲朗告诉记者,如果想要构建循环经济,有时候需要一些补贴,确保有一些预算来支持整个循环经济,家电回收时消费者再付一点钱。日本是旧家电处理时消费者需要缴纳回收费用,德国是买新家电时要缴纳回收费用,中国可以根据国情探索合适的方法。
事实上,日本也曾备受困扰。20世纪90年代,处理废旧家电成为日本的一个社会问题,处理困难,含有有害物质,焚烧、填埋处理量已到极限。与此同时,废旧家电资源质量高,含有铁、铜、铝等可用资源,因此日本开始制定家电回收利用法,消费者也需要在家电废弃时缴纳回收费用。
在松下家电回收工厂,记者参观了从“从商品到商品”的全过程。通过不断迭代的回收技术,从废旧家电中可以高效地提取仍可使用的资源,并将其作为材料再次用于新产品,就是尝试建立“制造→使用→回收→再利用”的循环经济机制。
除了在回收环节拥抱可持续未来,从源头上利用可再生能源也至关重要。在日本滋贺县草津市,记者见到了首个完全由可再生能源驱动的RE100解决方案示范设施——H2 KIBOU FIELD(氢能希望田野)发电设施。2022年4月,松下开始正式运营H2 KIBOU FIELD,利用100%可再生能源,为松下草津市的燃料电池工厂供电。
为满足燃料电池工厂的用电需求(高峰时段约680kW,年耗电量约2.7GWh),H2 KIBOU FIELD占地约4000平方米,几乎与工厂建筑的屋顶面积相当。场地内共配备了99台5kW纯氢燃料电池、1820块315W的太阳能电池组件(约570千瓦)以及容量约为1.1 MWh的蓄电池。纯氢燃料电池提供约80%的电力,剩余20%由太阳能提供。
(H2 KIBOU FIELD太阳能电池组件,吴斌/摄)
为了应对发电量、电力需求的变化,工厂采用了能源管理系统(EMS)来协调三种电池。EMS每30秒监测一次工厂的用电需求,并监测和控制纯氢燃料电池、太阳能电池和蓄电池的协同运行。未来,松下计划在日本增加类似据点,提供“RE100解决方案”,用100%的可再生能源满足事业活动的电力需求。2023年2月,松下冷热电三联供氢能示范项目在中国无锡能源工厂落成。
在松下燃料电池工厂,记者被生产家用燃料电池的系统“ENE-Farm”所吸引。ENE-Farm可以使用城市煤气或液化石油气作为燃料,在家中发电,发电过程中产生的热量可用于供应热水。因系统是在家庭中直接使用,能源损耗很少,非常环保。ENE-Farm综合能源转换效率高达97%,目前全球销量达20万台以上。
本间哲朗告诉记者,松下已经将在日本研发了20多年的燃料电池技术带到中国市场。ENE-Farm也在中国广东省佛山市的全国首家“氢能进万家”智慧能源示范社区项目中有所应用。
氢能应用前景广阔,但仍有一系列难题需要克服。本间哲朗强调,氢能面临生产成本、运输成本、储存成本等一系列严峻问题,有各种各样的技术要突破,现在有几项技术已经开始实验性使用,运输、存储等技术难题在一步步解决,但还不能解决所有成本上的问题,未来仍有进步空间。
中国正逐步迈向“双碳”目标,拥抱可持续未来已是大势所趋。本间哲朗表示,2024年,松下在中国的零碳工厂数量从2023年的9家增加至16家。为了实现零碳工厂,需要采取多重措施,利用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,把高能耗的设备更换为新的耗电量较少的设备,用最新的能源管理系统来控制耗电量。松下现在的目标是在2030年实现中国大陆所有制造网点的零碳化。